凤归墟 第45节
书迷正在阅读:总是失恋的帅气弟弟、你比钻石闪耀、我的牧场不对劲、童养夫位极人臣后、惹怒偏执太子后、情劫制造指南、渣了皇帝之后、今天放学也来找姐姐了、重生后,娇知青的糙汉狠撩狠害羞、我被非人类反派娇养了!
??岚姑不屑撇嘴:“没下毒吧?” ??沈墟皱眉:“不吃拉倒。” ??刚要缩回手,葱油饼已被劈手夺了去。 ??“哼,就是有毒,也毒不死我。”岚姑像是怕他反悔,咔嚓咬了一大口,吃相不甚文雅,含糊道,“世上能毒倒你姑奶奶我的人还没出生呢。” ??沈墟瞧她吃得香,笑着摇了摇头,颇觉这江湖上的奇人异士,真是各有各的秉性,有些固然可恶,有些也实在有趣得紧。 ??寒暄两句,沈墟回屋,玉尽欢仍未清醒。 ??好在还没醒,醒来要是发现自己还穿着那套染血的脏衣服,怕是又要气昏过去。 ??沈墟轻轻挂好剑,抱臂立在床边盯着看了一阵,睡了一夜,玉尽欢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些,一想到昨夜他不管不顾冲上来替自己挡下那一掌,心头便软软的,热热的,仿佛泡在上好的竹叶青里。 ??再一想到姓玉的不知怎的只剩五年可活,那竹叶青便转凉变苦,又苦又涩,腌得人心口发疼。 ??沈墟默默拿下肩上包袱,展开,抱出一套刚买来的新衣裳,买的时候那成衣铺的老板娘将这衣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,他也不识货,只是看颜色挺亮眼,估摸着应该符合玉尽欢奔放的审美,一问价格,挺贵,也符合玉尽欢要挑就挑最贵的高要求,就买下了。 ??买都买了,自然要给他换上。 ??既要换新的,自然要先脱下旧的。 ??沈墟将衣服搭在臂弯里,面无表情地坐到床边,将玉尽欢从被窝里掏出来,扶坐好,小心地将那颗金贵的脑袋安置在自己肩上。 ??就这样,两人并肩坐了好久。 ??再坐下去,身子要麻。 ??沈墟蜷了蜷手指,终于缓缓伸手去解玉尽欢亵衣的衣带。 ??那衣带打的是个死结,解了好一阵,直把沈墟折腾出一身汗来才解开,脱了血衣,扔地上,再抖落开新衣,抬起玉尽欢一条胳膊伸进衣袖。 ??整个过程中,玉尽欢的半边身子都死死压着他,这样近的距离,肌肤相贴,耳鬓厮磨,沈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,怕自己越发剧烈的心跳被人发现。 ??等他终于成功地将两条胳膊都塞进去,耳朵已经通红,指尖也在发颤。 ??他一垂眸,就对上玉尽欢血色半褪的唇。 ??第49章 ??喉结轻轻耸动,他鬼使神差地抬手,覆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,一点一点贴合,直到严丝合缝,温凉细腻的触感逐渐充斥掌心。 ??拇指扶住下颌,中指指根滑落至耳后,细细摩挲,摸到那层人.皮.面具与皮肤薄薄一线的贴合处,沈墟忍不住感慨,这面具做得如此精致,美观,实在巧夺天工。 ??玉尽欢真正的样子,就藏在这面具底下,只要偷偷揭开,趁他醒前再安回去,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,看一眼,就一眼…… ??小小的执念化作一根柔软的羽毛,搔着心头肉,痒痒的,使人蠢蠢欲动,沈墟黝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玉尽欢,薄光浮动,良久,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。 ??他既已答应过玉尽欢,君子言而有信,岂能食言而肥? ??放在以前,他从不会生出此类苦恼,从不会暗生侥幸之心妄动投机取巧之念,师父说得对,执念一旦萌生,求而不得,许多原则就会被欲望的洪流裹挟,一退再退。 ??如此一想,他脑中警铃大作,正襟危坐,唯恐从此泥足深陷,但掌心里的触感实在过于强烈,震撼心魂,他初尝此中青涩滋味,贪恋那一丝悸动,撤手撤得就慢了些。 ??便在此时,一只手灵蛇般蹿上来,准确无误地捏住他的手腕,将他抓了个现行。 ??四目相撞。 ??玉尽欢眉长眼倦,三分戒备,七分冷淡。 ??沈墟白皙的脸颊很快浮上一抹浅浅的红,他想后退,但他双臂还圈着玉尽欢的身子,一动,势必要将人丢开,那样未免显得太做贼心虚。 ??“你何时,醒的?”他只好硬着头皮,故作淡定地替对方敛了敛敞开的衣襟,解释起来磕磕巴巴,“别误会,我刚好,在给你,换衣服。” ??玉尽欢看清是他,眼底冷色悄无声息地化去,薄唇卷起,一开口,嗓音沙哑:“怎么一夜没见,你就成了个小结巴?” ??“哪,哪有。”沈墟眼神乱晃,将玉尽欢的头从自己肩上挪开,腾地站起,“你换衣服,我出去。” ??“嗯?去哪?”玉尽欢作势拉他,动作幅度略大了些,牵动伤势,五脏六腑一阵搅动,他皱起眉头,“嘶——” ??疼自然是疼的,但堂堂魔尊凤隐,亲手拗断自个儿手指眼睛都带不眨一下的狠角色,怎可能一点小小内伤就疼得呻/吟出声? ??多半是装的。 ??也只有骗骗沈墟这样天真无邪的小白兔。 ??这招屡试不爽。 ??果然,沈小兔立马乖乖坐了回来,平日里总是略显寡淡的小脸上此时漾满关切之色:“你没事吧?要不要紧?” ??玉尽欢恹恹一笑:“似乎暂时还死不了。” ??“嗯,三昧大师替你看过,说你的伤无碍性命,运功调养几日就能好。”沈墟看他,欲言又止。 ??玉尽欢唇色泛白,似是疼得紧,握住沈墟的手就不肯撒开:“你先扶我躺下。” ??“好。” ??沈墟找来靠垫,将他上半身垫高了,好让他说话时舒坦些,过了会儿,又另端来一碗一早熬好的小米粥。 ??小米粥甜糯绵香,黏稠软烂,喝完,胃里充盈,满足感油然而生。 ??玉尽欢吃饱喝足,如一头慵懒的大猫,眯眼靠坐床头,被伺候得浑身骨头都酥了,颇为受用,心想这一掌,挨得值,找机会再多挨几掌。 ??沈墟在床边陪他坐着,一直拿余光偷觑,来来回回不知张了几次嘴,每次话到嘴边都咽回去,拇指也在不断掐着食指指节,将那瘦长的指骨掐出道道红痕。玉尽欢将他这副情态瞧在眼里,腹中已猜了个七七八八,难得大发慈悲,主动替他把话说了出来。 ??“三昧既然已经给我把过脉,自是也瞧出我病骨沉疴,命不久矣。” ??“命不久矣”四个字凤隐从小已听了无数遍,耳朵里都起了茧子,所以说来并不觉哪里不对。 ??沈墟却浑身一震,蓦地抬头,一双澄澈的眼睛直直望来,痛色一闪而过,低声道:“原来你早已知晓。” ??玉尽欢眉心微动:“我的身体,我如何不知晓?” ??他自幼身患隐疾,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毒,寒毒侵体,致使全身经脉受损,天生不宜习武,大夫甚至断言他活不过舞勺之年,等他顽强活过束发,又说他撑不到弱冠,而他不光苟延残喘至今,还强行逆天改命,后又以经脉逆转之法自创神功,神功进益一日千里,凤来剑法扬名天下,虽每隔一段时日,神功就会反噬自身,又兼寒毒齐发,叠加之苦如万箭穿心,肝肠寸断。常人一次也无法忍受的痛楚,他凤隐已熬了二十年,只因他横竖都是必死之命格,所以他无所顾忌,势要比常人活得更辉煌,更绚烂,才不枉世上走一遭。 ??这些年他走得一往无前,嚣张跋扈,从未想过停步驻留,也从未想过回头,只因来时的路上,无人等候。 ??眼下却有了这样一个人。 ??此人揣着颗滚烫的真心,期期艾艾。 ??“我知你身有隐疾,却不知你病得这样重。”沈墟垂落视线,眼睫轻颤,“你看起来也不像个病重之人,总是嘻嘻笑笑,胡作非为。” ??他的情绪低落得过于明显,玉尽欢平生最不喜忧伤愁苦的氛围,伸手过去掐了一把他的脸,取笑道:“你这什么表情?倒像是我明日就要入土了。” ??“你若明日入土,我便陪你到明日。”沈墟扬起脸来,语气里有种别样的郑重。 ??玉尽欢挑眉:“那若我能撑到后日呢?” ??沈墟:“我便陪你到后日。” ??玉尽欢笑了,笑意未达眼底,眸光闪烁:“那若我明日也不死,后日也不死,一拖拖个三年五载呢?” ??沈墟垂下头,后衣领处露出一截嶙峋颈骨,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只要你不赶我走,我……” ??话未说完,屋外有人大声喧哗。 ??沈墟玉尽欢对视一眼,各自都有大梦初醒之感。暧昧流动,织成一张大网,将二人拢入其中。 ??转眼间,外间喧哗就变成乒乒乓乓的打斗。 ??“是三昧大师回来了。”沈墟扭过脸,匆匆起身。 ??玉尽欢不肯放过:“你的话还没说完。” ??沈墟背对他,抿起唇,脊梁骨绷得笔直。 ??“罢了。”玉尽欢莞尔,也不强求,侧耳听了听,道:“与三昧起争执的,像是一名女子?” ??“是岚姑。”沈墟回答。 ??岚姑……宇文岚? ??玉尽欢眼底敛一道精光,他昨夜确实昏了一段时间,以至于不知岚姑被三昧带了出来,更不知,此人竟然没死。 ??秦尘绝向来做事狠绝,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,断无可能出如此纰漏。此中必然另有隐情。 ??当务之急,昨夜与秦尘绝在屋外的一番交谈牵涉甚广,不知是否被这岚姑听了去? ??正思虑着,那厢沈墟已从墙上解了剑,赶去劝架。 ??等他出门,玉尽欢信手披上外袍,不疾不徐地下了地,推开那扇朝向院子的轩窗。 ??窗外,三昧和尚蹲在高高的枣树上,模样甚是滑稽,而他那比母大虫还凶的亲妹子正叉着腰在树下破口大骂。 ??“谁让你多管闲事拐我出来?一年到头瞧不见人影,一来就坏我好事,我前辈子造了什么孽,怎生有你这样的倒霉哥哥!你快给我下来!多大的人了,还老往树上跑,你是属猫的还是属鸟的?” ??和尚被骂得狗血淋头,连声叫屈:“哥哥不是担心你的安危,特地找来,救你出火坑的吗?” ??“什么火坑?哪来的火坑?”岚姑面色铁青,“我那是自愿跳的火坑!” ??“什么?”三昧神色一凛,跳下树来,一根手指指着岚姑,显是动了怒,“你再说一遍,你自愿什么?” ??岚姑不甘示弱:“我说,我就是要留在裘潮生那厮身边……” ??“啪!”三昧未等她说完,就恶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。 ??岚姑的右脸颊迅速肿起,冷笑:“好啊,贼秃驴敢打我!” ??这一巴掌下去,两人又动起手来。 ??他俩动手,整个院子都跟着一起遭殃,树倒棚飞,缸破瓦裂,连草皮都连根铲起,尘土飞扬,所过之处,皆成不毛之地。 ??沈墟实在看不下去,跃入院中,一人送了一指,定在原地。 ??“两位前辈年纪加在一起都快过百了,有话好好说,何至于此!”沈墟特地没点哑穴,还将两人搬起,放坐在一起,面对着面,“得罪了,有什么矛盾,敞开了说,正所谓,君子动口不动手……” ??岚姑:“闭嘴!” ??三昧:“小孩儿一边儿待着去!” ??沈墟:“……” ??“他一边儿待着去谁给我们解穴啊笨秃驴!”岚姑翻起白眼。 ??三昧气结:“技不如人就憋着!江湖儿女岂能委曲求全!” ??“好啊你,拐着弯儿地骂我呢!” ??身子动不了,火就没地儿撒,两人对骂了一阵骂得都没啥新词儿了,口也干了,终于相对冷静了些。